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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望北风:我的家人》(上下合并)/凯勒布理鹏&一家中心

(一个重新走近家人的过程,同时也是走近他自己。)


掀开他梦之帘子的不是伊尔牟,是伊露维塔。


凯勒布理鹏从泛着夜半凉意的榻上醒来。照理说,埃尔达灵魂散发出来的热度应该不会让床铺这样冰凉。他看了一眼壁炉,还是燃着的。那么,他的灵魂似乎在睡着的时候离开了,因此毯子内没有一点他熟悉的温暖。


说起温暖,凯勒布理鹏念起不知道多久以前,身边有家人相伴的感觉。这些年里,伊瑞詹的人们当然也给了他很多的陪伴,还有他的矮人与人类朋友。可是温暖不是单纯的陪伴就可以带来的。温暖来源于跟一些人朝夕相处,跟那些他知道他们拥有相同血脉的人相处。


温暖是没有戒备也没有担忧的,像是有一回冬夜缩在毛绒毯子里,屋外面是厚而绵密的雪,吸去了一切的声音,只能听到炉子里小松木燃着时候树皮脱落的声响。空气里有暖融融的松脂和焦糖混合的气味,那时候还是在神祇的土地上。他放任蜜一般的睡意涌来,因为他看见祖父静静地坐在炉子边——醒来的时候一定就有甜甜的饮料了,加了焦糖的饮料。


当时的他还年轻,觉得祖父心中该是感觉到和他一样的温暖吧,不知道那个叫做佛密诺斯的苦寒地方是何等的荒凉偏远——对他来说苦寒意味着可以玩雪,反正一大家子的长辈总不会让他冻着。而偏远意味着安静——祖父不是喜欢安静么?他该很开心吧。他不知道流放重刑是何等的折辱,也不知道祖父这一辈子从年轻到死都从没安心得起来。


以前的凯勒布理鹏心中,与家人在一起就是完全放松,完全安心的,因为他一直是家里最小的那个。告别这种感觉,好像是因为矮人族的长老初次前来会见,递送给他的信函里称他是“英勇而伟大的费诺里安的族长”,而且随信附上了“我们先祖的朋友,亲爱的库茹芬大人”的小像,这让他大为郁闷,不过矮人的长老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对。


他后来知道,按照矮人的习惯族里年纪最大的就叫做族长,他们完全不管这个家族里剩多少人,是不是只剩一个人。


让凯勒布理鹏告别这种放松的还有一件更早的事。家人们总把他保护得那么好,以至于当他父亲,三伯四伯辞世后,大伯二伯还在模仿他们的口气和笔迹给他写信。起初他不曾发觉,可是他的侍从提醒了他:

“您的父亲才不会把他自己叫做阿塔林凯,难道您记不得吗?”

他才恍然知道,那三个美丽的灵魂,早在离家万里的地方永远地安息了。

“让我来......回信,给父亲说说我近来的事,还有三伯,还有四伯。”

他们不久就能够读到了。


后来他想,大伯二伯也许到最后也不知道他知道父亲,三伯四伯的死,这让他感到一点放松。等到他再长大一点之后,他发现当年还是幼稚了......怎么可能不知道。当年,他们只是在一起创造一种幻觉,互相小心翼翼地安慰对方罢了。


治理伊瑞詹的年月来,凯勒布理鹏一直刻意躲避家人的痕迹,没有在房间内放置他们的画像,也没有开辟出专门的一块地方来存放他们留给自己的物品。本来,他是准备这么做的,因为他的矮人朋友们习俗也是这样。去拜访他们的时候,他确确实实看到了矮人们将先祖传下的,那些在他看来老旧蒙尘的东西,放在家里的各个地方。原来他们也这么想存留一点记忆。虽然在他看来,矮人们实在该把先祖旧物上的灰尘擦擦了。


凯勒布理鹏知道自己的心和家人们连得是如何紧密,旧的东西也许会让他想起自己是如何失去了他们——失去他们中的每一个,都是锥心刺骨一般的痛。祖父就不用提了,他的折损让诸神都哀悼甚于为他们的双树。而凯勒布理鹏爱自己的父亲与叔伯们并不比爱祖父要浅。


最细微不过的东西已经让他忘不了他们了。朦胧的夜里听到歌声,会想起不知在何处的二伯,看见随便一把弓箭也会想起三伯,然后就想起父亲……对了,看见他的矮人朋友时,他也会不由自主地想,自己在他们看来,跟当年的父亲像不像呢,他们的心中总有父亲的形象珠玉在前。想到父亲他就想起祖父,赐父亲名字的祖父。提笔写点什么,书写的字是祖父所造的;对身边人说点什么,辛达林语是祖父踏上此处时最先研究的;有时他思考点什么,会想到若有真知晶石,就能看到自己想见之物了,那里面还不是又浸透着祖父的精神……Feanaro, Feanaro,谁能忘了他。


就算想要摆脱这些回忆对自己的影响,又怎能做到?不过为什么要这样做,难道他们本来不是自己的家人,自己最亲爱的人吗。自己身上流的血,自己的每一次呼吸,自己还活着这个事实,就是他们活过的证据。他们曾创下的功绩不需要刻意的证明,因为这本来就在自己的手上继续着,而且一定会延绵不绝,凯勒布理鹏想。


你要我忘了他们,我怎么能忘。


那么既不用刻意地记起他们,也不用刻意忘掉他们了,可是夜里的那个梦境又是什么意思呢。那个让自己的灵魂暂时离开了的梦境?难道伊露维塔的话是真的,自己那样做就能够看见家人们的魂魄吗,还可以与他们说话?此前可从没有听说过这种事,魂魄能够自己召唤来?还不是要去Namo的地盘求他......不过,为什么要相信那些曾放逐祖父的神明,那些说出“你将因你的誓言而被流放,因为米尔寇也是个维拉”,说出“你不是第一个”的神明?


是了,那些不过是维拉们,但梦里跟自己说话的是一如,一如跟他们不一样。是他亲手往世界的中心里加上了秘火,那生命与现实之火,而祖父的灵魂里不是就燃着一把秘火么。没有那火,世界将是怎样的无意义,一如老人家早知道了吧......“生命”之火,冬青树的意思不就是生命么。这样说来,一如跟我家倒很有缘的了,凯勒布理鹏想。他本来是倚在枕头上,试图再回味一下昨晚的梦,此刻却没有什么睡意了。


他掀开深灰色的帐幔起身,独自站着。他想起旧家园的夜晚,房间里会堆满银色的柔和光芒,这个颜色的帐幔与窗帘在银光的照耀下,该是泛着湖水一般深幽的灰蓝,就像他自己的眼睛。不是现在他所看见的,像未化开的墨水一样。


该找个东西来照明。他从椅背上拿起外衣披上,发现书桌上有支昨晚剩下的蜡烛,躺下之前似乎忘了把它熄灭,它现在只剩下一点蜡头。


就用它吧,凯勒布理鹏点燃了蜡烛。虽然他打开了窗子,可是蜡烛的光焰没有因为利箭一般的冷风而瑟缩,反倒是更为盛大,照得极远,越过黑沉沉的冬青林子的缝,越过暗夜的铁幕,越过时光与生死的辽远间隔,让北地山脉的轮廓都清楚。


蜡烛洁白的身躯与亮莹莹的光芒,在凝霜的窗子旁边,看起来格外美。


凯勒布理鹏没有叫醒侍从。


看清前头的路之后,他把蜡烛吹熄了。


藏青色的夜里,伊瑞詹的君王向北方大地走去。 


  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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